君莫舞

经由镇江到扬州，跨过长长的润扬大桥，看到路标上的瓜州两个字，想起了王安石的“京口瓜洲一水间”。

说来惭愧，当时并不知道京口就是刚刚路过的镇江某处，也不知道辛弃疾暮年时候做过镇江的知府，更没有想起那首著名的题为“京口北固亭怀古”的《永遇乐》：

千古江山，英雄无觅孙仲谋处。舞榭歌台，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。斜阳草树，寻常巷陌，人道寄奴曾住。想当年，金戈铁马，气吞万里如虎。
元嘉草草，封狼居胥，赢得仓皇北顾。四十三年，望中犹记，烽火扬州路。可堪回首，佛狸祠下，一片神鸦社鼓！凭谁问：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？

复国壮志英雄少年终归空灭，当年激昂慷慨的美芹九议不过成了皇城里蛛网尘埃的归宿。英雄末路美人迟暮，哀不过此。

二十六年前，也是暮春，彼时的词人也有灰心的诗作。

摸鱼儿

更能消、几番风雨，匆匆春又归去。
惜春长怕花开早，何况落红无数。
春且住，见说到，天涯芳草无归路。
怨春不语。
算只有殷勤，画檐蛛网，尽日惹风絮。
长门事，准拟佳期又误。蛾眉曾有人妒。
千金纵买相如赋，脉脉此情谁诉？
君莫舞，君不见、玉环飞燕皆尘土！
闲愁最苦。
休去倚危栏，斜阳正在，烟柳断肠处。

常常觉得，辛弃疾真正是个厉害的人，不仅是文武政德样样精到，意志也难得。

他不若苏东坡的乐观豪放，却能在“长门事”、“君莫舞”的愤慨之后，仍然满怀希望一次又一次地做实现抱负的尝试。

感性与原则，沉吟与理想，也可以不矛盾啊。